年齡差了五歲,學齡差六歲,一個執拗一個火爆,我和妹妹一直到我大學離家唸書後關係才見好轉。隻身一人第一次獨自外宿,要處理同伴間的人際關係,試著融入新環境,習慣大學校園的學習模式,離開繁華喧囂的北部,座落在中部寂靜如孤島的山頭上,學校清冷乾淨的空氣有別於家鄉的便利與吵鬧混濁,於是習慣每隔1-2週就北上返家,反正假日人更少的校園也是慵懶孤寂。

 

大一某次老爸開機車到捷運站接我回家,埋伏後座的妹妹一見著我便打開話匣子,熱烈地咭咭聒聒,嚇壞了老爸,他的工作晚出晚歸,一日內見著女兒的時間不多,妹妹從小沉默頑固早已成刻板印象,直到這一刻老爸才發現小女兒的沉默已隨歲月一同流逝,雖然對外仍是木訥寡言,面對家人卻已能順暢地表達自我;也是從那時起,我才發現親情的羈絆竟如此深刻,長年的相處,姊妹倆漸漸磨合,我拉長自己的耐性,她打破固執城牆的一角,因為根深蒂固的血緣連結,其實都不喜歡交際生活的我們知道彼此是最能傾訴心事的知己,即便年齡相距有點多,身邊朋友話題也不盡相同,即便因為個性不同,有時對事物看法會有出入,經過外頭人事物的歷練,與時空相隔的距離,更能掌握珍惜的重點。

畢業後回北部,當時爸媽卻已計劃好在我唸書的小城裡購置小小田地,蓋間農舍,就這麼愜意自在地過起退休後生活,橫豎我們家的人都愛獨處多於與外界交際,爸媽移居他處正落得耳根清靜,他們也很豁達地放兩個女兒續住北部家中,只要每天電話聯絡無事,適當的空間反而讓家人間的感情更緊密,無論是兒女父母,家裡每位成員都很珍惜每次的相處時光。

接下來這段時間,妹妹繼續完成她高三到大學四年的學業,而我在情傷、備考與工作中匆匆渡過,一直到我結婚前,兩個女生既是家人,也是室友,更是無話不說的姊妹淘,共同分配家事,也一同分享心事,雖然每每被妹妹的散漫氣到七竅生煙,而她也對我的龜毛神經質大惑不解,有時候甚至互相掩飾不願讓父母知悉小秘密──通常是我為了放鬆所為無傷大雅的的小小放縱,妹妹也睜隻眼閉隻眼地絕口不提,五歲的差距一旦過了青春期就沒那麼明顯,兩個女生在家裡聊得話題可多了,但內容不曾和流行美妝、戀愛心事搭上線,兩個女生的話題幾乎和男生湊在一起的營養程度相去不遠,還記得登記結婚前一晚,我們就著小餐桌吃岩手奶油小魚燒配茶,討論的內容竟然是要找中外哪個男明星來跳鋼管舞,雖然是不著邊際的沒營養話題,也只有在面對室友兼好友兼手足時才能興致昂然,極有默契的一搭一唱,老爸曾經不只一次地形容我和妹妹的對話「像在說相聲、唱雙簧」,光是呼吸之間的眼神默契就令旁人覺得戲感十足。

縱使無話不談,但妹妹我心中原型始終停留在國小時期,戴著學童帽、背著書包,等我去安親班接她回家,有時候路邊買個點心,一同等媽媽回家。而最可愛的全盛期是唸幼稚園時可愛白嫩的模樣,木訥歸木訥,玩瘋的孩子臉上從不缺乏燦爛純淨的笑容。直到現在,偶爾還能從她的動作舉止中瞥見兒時稚嫩可愛的影子,每當我不由分說強摟著她大喊好可愛時,就見她忍不住大翻白眼,臉上淨是無奈。

「不要誤導我!」或者總是這麼大叫著。

在毫無來由的寵溺眼神下,許多任性的舉動就這麼被包容,長久以來被「好可愛」洗腦,有時候反而讓她硬幫幫地朝可愛相反方向走,妹妹說我們太過疼愛家中么女,導致她變得格外依賴家人,特別是姊姊。

「我都變成姊寶了!」她說。

二○一五年開始,我離開了工作三年的崗位想好好放空自己,思考下一步,而妹妹畢業後開始工作一段時間存了小小積蓄,打算脫離家庭羽翼的溫暖,去外頭闖練闖練。準備期間,因為皆是無業身份,擁有更多相處時間,略過家事分配及晚上各自回家睡覺的部分,彷彿暫時回到婚前的室友生活,偶爾我身體不適,她仍然會在洗滌事務上幫忙,煮食時也在一旁當二廚。唇齒相依生活二十幾年,突然間姊寶決定出走,尋找自我,家人們都樂見其成,雖然接下來要面對長達一年的靜音生活(畢竟妹妹都把在外頭木訥下來的詞彙加倍奉還到我們身上了),但我想等她回來,若還找不到想做的事,不如就去說相聲吧;團名就叫──

妹控與姊寶,上台一鞠躬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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